转眼为耳

加害者

文:王有仁(昆仑喇叭堂主理牧师)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何其薄弱与不堪一击,一句话、一点利益就能使人翻脸、关系破裂,至终两败俱伤。 近来,大马空气弥漫着化不开的火药味,啤酒节被禁、泛清真(pan-halal)的热议,引发宗教与种族之间的紧张关系与怨声谩骂。还未平息,又来一位思维狭隘的传教士——查米汉(Zamiham),发表“华族不洁论、一教独大”等刺耳、偏激的歪论,使日益尖锐的宗教关系被拉得更紧绷。幸好,上主藉我国最高统治者的中肯言论,暂时缓解民间不平的情绪。 宗教信仰或许是国与国之间、各种族之间引发大小暴行的主因。一位高龄的犹太裔英藉历史学者——Prof. Bernard Lewis,专研中东历史与回教发展史的学者。他在2002年出版一本书“What Went Wrong?”,书中指出,宗教或许是许多武力、暴行的祸首,穆民要脱离仇恨与以暴制暴的枷锁,应停止发问:“谁陷我们於困境?”,而是反省:“我们如何矫正?”惟有如此,才能从受害者(victim)变成加害者(victimize)的铁律中解脱。书中还暗示(implicitly),把伤害转成正面的力量,还需要上帝的力量与方式。 <诗篇>83篇是少有人用来祷告的祷文,因祷者的用词与语气极暴烈(furious): “我的上帝啊,使他们像滚转草, 像风前的碎稭哦。 用祢的暴雨使他们惊惶。”(诗83:13、15;吕译本) 它是属於哀祷文、战歌(a war-song)和咒诅祷文(imprecation prayer),主要功能是求上主处决恶人和求上主处置愤恨。 祷文可分成以下的结构(修改自Samuel Terrien, The Psalms, 594-5):...

人·本恶

文:王有仁(昆仑喇叭堂主理牧师) 人之初,性本恶 历史学家Whitney Brown一语道出尴尬不堪的人性——一部好的历史书,记载长长的错误清单,加上名字和日期。 历史 = 犯错 + 名字 + 日期 圣经是一本历史典籍的上乘之作,一字不漏地记载:人的罪恶、名字,加上上帝的恩怜。 历史 = 罪恶 + 名字 + 上帝恩怜 人类善於征服、掌控与改造一切有形有体的高科技产品、知识和技术等等。惟独面对人性两大麻烦——恶性与死亡,仍束手无策。...

听·契合

文:王有仁(昆仑喇叭堂主理牧师) 无论上帝多么遥远,只要人低声祷告,神圣的主就会倾听其祷,还能有比这更近的神吗? 上主跟人的距离,是口到耳的距离(Talmud, P.Ber, 13a)。 我们说话、听,是拉近关系的距离;上主说话,也听我们的祷告,祂喜欢零距离的人•神关系。 圣经里充满人的祷言:先知书、<诗篇>、<约伯记>、福音书、保罗书信等等,因上主不随意看待人有言无言的祷言: 永恒主啊,必侧耳听我的言 留意我的无言 我的王 我的上帝 留心听我的声音 早晨祢必听我的言(吕译本;诗5:1-3) 祷告者用说出来(spoken word)与难以言说(哀叹,moaning)的祷文把上帝围住,让祂被祷声、诗言渗透,也表达他对上主的深信:祂留意听(Rolf Jacobson, Psalms.95);再用三个强烈的动词:“倾耳”、“顾念”、“留心”,合成一个事实——上主必倾听他有言,或无言的祷告。祷告之言,从没石沉大海。祷告之言有意义、价值、重量,因祂先主动聆听。 祢听见我的声音, 太阳一出我向祢献祭 静候祢的回音(吕译;诗5:3)...

诱·克制

君子处世,贵能克己复礼,济时益物。 --颜氏家训·归心 每一天,我们面对四面八方、无孔不入、防不胜防的试探:各类食物、日用品的广告、快速致富、诈骗集团的利诱、网络铺天盖地的真假新闻等等,都在考验我们自我克制的底线与判断能力。诱惑与克制是人生命中成长的拉锯战,是滋养人生命的必要元素。 身为人子的主耶稣,跟我们的性情一样,曾面对生存的挣扎与试探。只有如此,才能显示祂跟我们是零距离,用深情爱意贴近我们(being tempted to disclose His closeness with us)。若不,祂就跟希罗其他神衹——无所感、无所动、高不可攀的神明没分别了。 因此,三卷福音书不厌其烦地细述耶稣受试探的过程。马可的记录最简短(可1:12-13),他确认耶稣是神子身份的记述,一笔带过:天裂开了……圣灵临格……祢是我爱子,我喜悦祢(可1:10-11)。 整卷<马可福音>书里,主耶稣的身份与职事密不可分:神子、受苦仆人,是上主藉祂介入生命,赎回人的福音(参孙宝玲,福音之始,44;Boring, Mark, 44-45)。 随即,圣灵“催”祂到旷野(可1:12),这强烈的动词含有驱逐、猛推之意(thrust Him Out;Boring译),是毫无反抗下被驱走之意,充分强调上主不可逆转的主权,促使祂深入体验真实生命的困境。可是,为何马可只字不提祂禁食和引用经文反击、对话,甚至胜过试探?而是“与野兽同在一处”(可1:13)。这是否暗示祂面对的试诱与受苦只是开始,将有其他考验紧随着祂?真实的人生是试探、受苦与自我克制,紧密相连。 如<马太福音>书般,马可指出,尽管敌对的灵界力量和恶势力随机攻击主耶稣,但上主藉圣灵在祂身边给力,有天使在祂整个生命历程中伺候祂(太4:11;可1:13),使祂从淬炼中获益。 真实的人生离不了试探,诱惑是人性密不可分的一部分;它促使人堕落,也淬炼与操练人克制的能力(Boring.47)。身为人子的主耶稣,走进真实的人生,进入苦难,与在艰苦里浮沉的人同行。与人同行的神子,怎能避开体会人在选择背后的挣扎?不同的是,祂虽有人的性情样式,同受各种试探,可祂胜过了(希4:15-16)。祂胜过的方式是:...

死亡之后

未知死,焉知死? 人生如寄,世事纷繁,是深不可测的奥秘,难以捉摸、掌握,又怎能全然地明悟死亡?就算有宗教、哲理的指点迷津,我们对死亡与死亡之后的理解,还是处在十问九不知的尴尬状况。 死亡之后的复活身体,是处在人生在世的哪一个阶段?今生与来生是否连贯,若有,是哪部份?基督教没有任何答案,因为死亡之后的事,是百分百的奥秘。 耶稣时代,犹太教派之一——撒都该派(The Sadducee)较保守。他们一概否定人死后会复活。传统上,他们只接受《摩西五经》(Torah)为信仰与教义基础。由于《五经》没有提到复活,他们只相信生命的延续,乃藉着声誉(reputation)与后代(posterity),不落在个人永存的生命(参France, Mark. 471)。而且,旧约作者常用“阴间”(Sheol)一词,意指死亡的状况、一种无法理解的状况,並不指死亡之后的归宿(参N. T. Wright, The Resurrection, 415-20)。因此,他们认定,复活之事毫无立足之地,且荒谬(旧约提到复活的经文,仅赛26:19与但12:2)。 为证明死后复活的不可信、荒诞,他们引用旧约“弟娶寡嫂”(申25:5)的婚姻制为根据,强调复活是不可能发生的: “人若死了,撇下妻子,没有孩子,他兄弟当娶他的妻,为哥哥生子立后……当复活时,她是哪一个的妻子?”(可12:19-23) 耶稣直接指出他们的错误——不明白圣经,不知道上帝的权能(可12:24)。祂引用《五经》经文: “我是亚伯拉罕的神,以撒的神,雅各的神。”(出3:6); “神不是死人的神,乃是活人的神。”(可12:27) 上帝曾与先祖立下约的关系,不可能只停留在今生,也必延续至来生;祂既是活人的神,也必在人死后赐下新生。上帝在今生赐下生命,也必在人死后赋予全新的生命。没有任何势力可拦阻上帝的权能,连死亡都不能。死亡之后的新生(resurrection)不是自动发生,乃是上帝至终关怀(不舍弃生命)的结果(参France, Mark. 475)。...

伤·失

一代历史巨人——李光耀享年九十一岁(1923-2015),挥一挥手,离开人世,为国民留下深深的悼念与不舍。他务实、清廉、远见、创新……把弹丸小国打造成国际强国,成为第三世界国家的典范。可是,任何辉煌成就之前,必然有痛苦、不足、挫败等等所贯穿的经历,李资政以大半生岁月奉献给新加坡,一生节俭,经历日本占据与新马分家的痛苦。 对照耶稣一生,苦多过乐,苦短三十三年,受尽孤独,对抗、排斥……尝尽人世间所有的伤·失。不过,祂不是为一国,乃是为了改写整个宇宙与全人类的命运。祂短短的一生,是一趟舍·弃的旅程: 拥有上帝的能力——自愿放下 原受群众拥护——饱受排斥、对抗 人世间,或许没有一人像祂如此彻底地丧失。至终,一无所有(一丝不挂)地悬挂在天地之间。 马可笔下的耶稣,几乎没有刻画耶稣内心的情感反应。独在<马可福音>14章32至36节,记述祂最真挚的情绪激动。毫无修饰的笔意,令读者/听者很不安与困惑。客西马尼园是耶稣被弃、被卖、捉拿的地方,也为祂即将来临的一连串伤·失揭开序幕。从一开始,祂就预先品尝到至深的哀痛。 面对即将来临的苦困与挣扎,马可把耶稣的脆弱表露得淋漓尽致: 就非常惊恐,极其难过…… 我的心很是忧困,几乎要死……(吕译;可14:33-34) 祂甚至很无助、耗竭所有的乞求(参Gundry, Mark, 855;可14:35a)。跟祂之前勇于面对艰巨的挑战,能毫无惧色地面对与克服,形成很大的反差。在我们存着疑惑与难以接受之余,须要有很大的勇气面对这样的一位主,才能体会和认同祂的生命所折射出的深意。 救赎之路或成功之途,是穿越伤·失,而不是绕过它(参杨腓力,《盼望的线索》,页98)。人不会拥有更多而强大,反而是藉着伤·失而获得。耶稣深明,任何强大,无论是军力、政权、能力、财势……只会让人上瘾,以致注定腐败。上帝藉着耶稣所经历的伤·失,在挑战我们(教会生态)显而不露“愈多愈好”的心态。